〈聖誕〉

我們應該要過聖誕節
交換禮物
但不要拆開
有些事只適合發生在夜晚
瞌睡的星星打在許願的人身上
秘密跟著最後一根蠟燭熄滅
寂寞的人要乖乖坐著等
才能讓花開在失眠的人眼前
有些人不需要光
也會發亮

平安夜就該戴上保險套
不是再也不相信聖誕老人
只是家裡
早就沒有煙囪

〈山海經：沙人〉

低潮沒有漲過
整片沙漠
只剩曾經被海帶走的預言
重新浮現成一座城堡
你待在這裡
風化成一則笑話
可惜讀過的人
都哭了

那裡還有海嗎？
如果海是你生命唯一的意象
總有人必須辛苦一些
帶著你的罪惡償還事先預支的快樂
才可能有浪

流進身體裡面的沙子
吐不出來
永恆這件事
死也不會離開
既然過去過不去
那就過來吧

〈山海經：鹿人〉

　
你還沒老
頭上的角卻盤根錯節
像一棵枯樹
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
是不會開花的
　
你知道太多
彷彿倒著從山頂走下來
湖裡最深的地方
也去過了
只是該來的還沒有來
你還不夠老
　
你從未拿角去頂撞
在大家都這麼做的時候
只是走到河邊
一個人哭
也曾有人讚美你的斑紋
你說那每一朵
都是淚水澆出來的花
　
其實你好小
小到我們都看不到
你的腳早就長出蹄了
走路卻發不出聲音
　

〈日子〉

　
要把飯吃完
真的吃不完也不要勉強
告訴自己
下次一定可以
　
按時吃藥
停止熬夜
你不甘心過去的日子
都得放下來了
明天會更好嗎？ 
當然不會
每一次的今天
不過和昨天一樣
看看那些努力生存的人
你怎麼想？
　
就算沒有人能夠再愛你
你也要記得自己
原來的樣子
　
你知道
你笑起來很好看

〈鍊金術〉

　
能再用雙腳換回尾巴嗎
倘若海是唯一的歸屬
我還能返回嗎
還能反悔嗎
　
用過去沒有你的日子
交換未來面對自己的日子
再也無法治癒的疾病用來交換生命真正的模樣
用彼此心知肚明的謊言
交換難以啟齒的秘密
可不可以用懺悔
交換原諒
　

倘若我要愛
是不是只能愛
但我知道縱使如此
愛仍然是唯一悖逆鍊金術的
　

〈山海經：地牛〉

　
你應該起身
當地震搖醒你的夢
你應該行動
把門打開
放自己一條生路
或者
找到一個比你更堅強的人
靠在他的肩膀上
大聲哭出來
　

〈真假〉

有些東西看起來很真
但其實是假的
例如電影
有些東西看起來很假
但其實是真的
例如劇場

有些東西聽起來很真
但其實是假的
例如我愛你
有些東西聽起來很假
但其實是真的
例如我愛你